2016年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文献综述

周俊杰

  2016年中国艺术市场整体而言仍处在2011年顶峰以来的行情调整之中，平稳之余不乏一些亮点。国内一级市场中的画廊、艺博会在2016年呈现出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增长点和发展的新态势，香港、上海等地的艺博会水准不断提高，同时，在南京、武汉等二线城市举办的艺博会旨在从辐射面上拓宽中国内地的艺术市场，艺术品交易大有向社会更广泛阶层推广的趋势。中国当代艺术的二级市场在拍卖行业整体去泡沫、趋稳定的大环境下，成交额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市场回归理性、规避风险的情绪加重，表现在成名艺术家的经典作品更受青睐，而年轻艺术家的市场反应相对冷静，拍品结构也呈现出“减量增质”的态势。随着一些老藏家的返场，企业藏家、私人美术馆和年轻藏家的入场，再加上艺术消费观念向社会新兴中产阶级的推广普及，2017年的中国当代艺术或许正在酝酿一波市场结构转型与规范中的新行情。

一、一级市场综述

    2016年中国境内的艺博会依旧如火如荼地举行，特别是在国内宏观经济形势不乐观，艺术品市场整体处于调整的状态下，二级拍卖市场理性回归，而作为一级市场的艺博会却似乎呈现逆市上扬的态势。[1]于3月22日开幕的第四届香港巴塞尔展会是亚洲最热门的当代艺术展会，2016年分设“艺廊荟萃”、“亚洲视野”、“艺术探新”、“艺聚空间”、“光映现场”及“艺文出版”六个展区，汇聚了高古轩、佩斯等187家世界一流画廊和28家亚太地区画廊参展。[2]第十一届“艺术北京”4月30日在北京开幕，4天9.5万的参观人数超过香港巴塞尔的7万人，共有166家机构参展，同比增长19%，成交作品数量为900余件，成交机构达150家，占参展总机构数的94%。[3]不同于艺术北京“立足本土”的办展理念，9月1日在北京举办的中艺博国际画廊博览会延续了2015年“50家画廊展位+50位艺术家个展展位”的展览模式与免收展位费的经营模式，国际与本土参展画廊的比例大概维持在7:3，其发展势头受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整体行情的影响，有所消退。[4]上海的一级市场在2016年的表现尤为抢眼，一场双年展、两场艺博会（9月8日开幕的“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和11月10日开幕的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几十场艺术展，“上海艺术周”的概念成功打响；同时，香格纳画廊、没顶空间、阿拉里奥、艾可画廊、华氏艺术中心以及北京的Hi艺术中心先后入驻西岸，与美术馆阵营的强强结合，标志着上海西岸艺术园区在文化产业上的2.0升级。[5] 

    除了香港、北京、上海等国内艺博会的标杆城市，深圳、南京、武汉等地的一级市场也有壮大的趋势，中国艺术生态圈在地域和涵盖人群上的扩展明显。以5月20日开幕的“艺术南京”为例，它以酒店展览为形式，提出“让艺术融入生活，让消费产生价值”的口号，旨在构建大众艺术品消费市场。[6]艺术品消费观念的构建值得进一步关注。

    以往的艺术市场，艺术品作为收藏品的投资价值往往是藏家们考虑的首要因素。投资讲求回报，就这种意义而言，作为投资品的艺术品与股票证券、房地产投资在本质上的属性是一致的，即作为保值和升值的载体，藏家最关注的还是艺术品的投资回报率，即从持有艺术品到通过二级市场或其他方式兑现的时间里艺术品市场价格的提升所带来的收益率。而艺术品消费理念与艺术品投资理念的不同之处在于，艺术品的消费者并不最为重视艺术品本身的保值或升值能力，而是更愿意为艺术品的审美价值、装饰价值等买单。艺术品消费观念一旦推广开来，必会带动艺术品潜在买家群体的扩大，艺术融入平常生活、艺术品成为普通人消费品的时代亦指日可待。

二、二级市场综述

    2016年度中国艺术品二级市场总体呈现出一个稳中有升的良好态势。国内外拍卖行不约而同奉行“减量增质”的上拍原则，深度挖掘资深藏家手中很少甚至从未在市场上露面的珍品.这种所谓供给侧从“行家货”到“藏家货”的转变也带来了需求侧的良好回应，屡创高价的精品也让市场各方找回了久违的信心。可以说，2016年中国艺术品二级市场呈现了“一个健康、良性并且可持续发展的方向”[7]。

根据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的统计数据，2016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总额为508.55亿元，基本与2015年全年501.41亿元的总成交额持平。现当代艺术板块，2016年上半年成交额27.57亿元，与2015年同期的27.49亿元基本持平，而上拍数量同比缩减24.83%，作品均价87.14万元，同比上涨39.62%；2016年下半年成交额29.58亿元，同比上涨11.83%，环比上涨7.29%，拍品数量同比缩减6.9%，作品均价93.87万元，环比上涨7.72%。2016年全年中国现当代艺术拍卖市场成交额在拍品数量缩减的情况下不降反升，体现出拍卖行业“减量增质”的结构调整策略。[8]

    纵观2016年全年中国现当代艺术品拍卖市场，虽然个别青年艺术家如黄宇兴、王光乐等的作品在拍场取得了不错的成绩[9]，但成交价前三名分别是吴冠中《周庄》（1.98亿元，保利香港春拍）[10]、吴冠中《荷塘》（9133万元，保利香港秋拍）和常玉《瓶菊》（9053万元，佳士得香港秋拍）[11]，均为20世纪大师的经典作品，说明在拍卖行业降温的背景下，市场依旧表现出对精品的认可，由此亦可见市场对于风险持更加谨慎的态度，资本更倾向于规避风险而非盲目投机，原本专注于当代艺术市场的买家如王中军、张小军等跨界出手中国古代书画领域，便可从侧面佐证这一变化。[12]

    2016年中国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占据的比重一跃成为世界第一，贡献了全球38%的拍卖收入。共有六家中国拍卖行跻身世界艺术品拍卖行的前十位，保利拍卖、中国嘉德和北京匡时紧随佳士得和苏富比，荣登排行榜前五名，虽然距离前两名仍有较大差距，但中国本土拍卖行后来居上的势头不容小觑。[13]与国内拍卖行的发展势头相比，拍卖行业的龙头老大佳士得与苏富比在近年连续做出重大的人员裁减，继苏富比在2015年末的员工自愿离职计划中大幅削减员工后，佳士得在2016年也迎来一波裁员，其中中国区有包括佳士得香港高级副主席在内的多名高层离职。

三、艺术市场的新资本与新模式

    2016年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涌现出一些引人注目的青年藏家，许多70、80，甚至90后逐渐登上逐鹿市场的舞台，其中青年艺术家黄予的收藏展在成都当代美术馆开幕，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14]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执行董事赵旭表示，约有30%的国内新买家进入市场。[15]与此同时，一些重要的老藏家也重返当代艺术板块，比如余德耀美术馆就在2016年一连拿下方力钧《系列一之五》、王广义《黑格子毛泽东》、刘炜《泳客》等重要作品。[16]企业藏家和私人美术馆的介入也持续为艺术市场注入新的活力。[17]

    艺术品在线交易的新模式在过去的一年里迅速崛起。艺术电商所经营的大多为中低档艺术品、艺术复制品和艺术衍生品等，服务对象主要为新兴藏家和艺术品消费者[18]，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艺术品市场两极分化、线下市场高端精品化发展的一种回应，有利于扩大艺术市场的受众和普及艺术消费观念。[19]艺术金融方面，艺术品抵押和艺术基金仍处于发展阶段，如中国嘉德正在加快建设集拍卖、评估、鉴定、金融服务等为一体的全产业链[20]，艺术私募基金的发展也正在对传统艺术商人单打独斗的模式发起挑战。[21]

    来自金融领域的资本介入艺术品市场的各个层级的现象也在2016年有所显现。据悉，包括瑞士联合银行、德意志银行、摩根大通等在内许多大型银行已经成为大型艺术活动的强力合作伙伴，包括博览会、双年展、展览、有奖竞赛，等等，金融资本在决定艺术品价格与艺术家影响力等方面起到了越发重要的作用。而一些企业为了进一步提高自身知名度，也开始致力于艺术事业或是创办自己的展览中心，路易威登基金会便是其中的代表。[22]

四、“名人效应”的多维呈现

2016年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名人效应”尤为抢眼，大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艺术家的名人效应，例如保利香港秋拍的吴冠中专场不仅全部成交，且其巨幅油画《周庄》以1.98亿元的成交价夺得2016年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第一名；二是知名藏家的名人效应，例如佳士得香港春拍“破晓：早期中国当代艺术张颂仁先生收藏”专场，北京匡时秋拍“从十倒数：张颂仁先生重要私人收藏”的“白手套”专场等，都取得了优异成绩。[23]

    此外，跨界明星的名人效应也是一大亮点。香港苏富比秋拍推出的“#TTTOP”专场，策展人为韩国天团Bigbang成员TOP（崔胜铉）。出身于艺术世家的TOP除了流行歌手身份以外，还是一位跨界的青年藏家。继2015年马云在曾梵志指导下完成的油画《桃花源》以3600万港元落槌[24]后，2016年王中军的油画作品《我不是潘金莲之一》也以345万元人民币成交[25]。跨界名人画作天价拍卖的背后是资本的炒作还是市场的认可，还有待时间来检验。